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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善作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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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村》拍攝的幾個月時間裏,唐清月的生活簡直是乏善可陳。

據劉姐說,她和喬林辰的演技都有了長遠的進步,這一次接的電影算是有收獲。

唐清月也明白,從齊導越來越欣賞的表情,NG次數大幅度減少甚至達到一次過的表現,傻子都可以看出來。

可是,唐清月不覺得這是什麽喜事,或許很多人覺得她是進步了,作為一個非科班出身卻在片場鍛煉出演技的新人,她算是成功,自身卻明白自己根本沒琢磨過演技,頂多就是在假戲真做,把在現實中礙著李宇礙著劉姐不能表露的對新生活的厭惡與反抗,悉數借由女族長這個角色釋放。

有了這股子真實的情緒,拍攝過程中,她聽話稍加調整表現便可以通過。

但演員方面的順利阻止不了其他方面的心煩。

比如李宇。

李宇這個人,就連劉姐如此忍氣吞聲的人都不明白他怎麽會在靠人脈的娛樂圈裏混下來的,各種眼高於頂,各種心胸狹窄,還各種欺軟怕硬。

有一場戲是幾個仍然愚昧的老村民聽女族長的吩咐,去毆打喬林辰飾演的回鄉青年,大家都懂得是拍戲,手勁不會大,就算打著了也就是揉揉就好的地步。

喬林辰脾氣好,導演說什麽就聽什麽,李宇就難纏了,這麽丁點大的劇組,這麽緊縮連群眾演員都省的資費,李宇聽說那場戲是毆打,非要劇組安排個替身才罷休。

“打著臉怎麽辦呀,我們家林辰的臉金貴得很,以往就連扇耳光的戲都刪了,這回還打全身?做夢。”李宇趾高氣昂地冷哼一聲。

多年混跡電影圈又沒有成績的齊導脾氣再好,也受不了這樣的說辭,解釋,“就是做做樣子,哪能真打,放心,喬林辰絕對不會受傷。”

李宇翻個白眼,“我不信,你看群眾演員的樣子,幾個種田大老粗,平時都是扛著鋤頭幹力氣活,這麽多年了還能一下子收放自如?”

這些話都是背著喬林辰說的,唐清月能聽見是學武耳聰目明,周圍的動靜都掌握其中,聽到這裏不免轉頭看討論的他們,發現李宇表情特別認真,根本不像是無理取鬧。

原來演員這麽金貴嗎?唐清月有些不能理解。

化妝小姑娘看她走了神,柔柔勸說一聲,“明佳,還沒化好呢,你把臉對著我可以嗎?”

“嗯。”唐清月答應下來,轉頭時眼角餘光看到李宇低下他那昂貴的頭,同導演低聲說什麽。

這一次她聽不清楚,反正最後的結果,是改劇本改群眾演員,換為幾個無知婦孺來毆打喬林辰,那些人一個賽一個的瘦弱,有的甚至只剩下骨頭架子了,真怕打到喬林辰身上自己先散了。

李宇最過分的行徑說來也就這個,其餘的擅自更改日程的事情太過細微末節,唐清月也記不清了,掠過不表。

她只納悶一件事:喬林辰的身子骨什麽時候這麽差了,以前被她又推又打什麽事都沒有,現在就連被人虛打幾下都受不住。

不過,喬林辰那小子一休息就捂著心口,被她看著就對她擠眉弄眼,順道發兩條含情脈脈的情話,當然都和心有關。

每次,唐清月都會面無表情地無視,心裏暗罵一句:那就是矯情就是作,哪有身子骨變差?

……

殺青的那天,山中下了一場綿長的雨,讓整個村子都蒙上一股晦暗陰郁的氛圍,遠遠瞅著都似乎能聞見那沈悶發黴的氣味,與結局倒是相襯。

唐清月的殺青戲拍得格外順利,大家筋疲力盡地鼓掌,用村裏居民采集的野花作為道具,又酣暢淋漓地喝了一晚。

又不愛喝酒,她自己走回住了幾個月的小屋子,路上撞見了喬林辰。

雖然說喬林辰的戲很集中,可前期的時候他用身體不適改了很多拍攝日程,估計是李宇被齊導給罵煩了讓他歇歇,耽擱了一下最後和她同一天殺青。

他打著一把黑色的大雨傘,正毫無形象地坐在路邊,瞅著某處發呆,整個人縮在碩大的傘下陰影裏,眼睛神采全無,漂亮精致得像個毫無生命的工藝品。

唐清月擡眼看他盯著的地方,是一只掉了毛的醜陋小鳥,僅有一邊完好的翅膀,卻極有活力地在窩裏撲騰。

“你吃完啦。”他註意到她的腳步聲,轉頭回了個大大的笑容,又恢覆了以往多話好動的樣子,走到她跟前撐傘遮雨,“雨挺大的,別淋感冒了。”

掃他一眼都不願,唐清月退後,不願與他靠得太近。

喬林辰露出一個挫敗的表情,依舊伸長手臂幫她遮雨,“你拿著這把傘吧。”

她沒接,快步往前走,並不在意這點毛毛細雨,他卻執拗了一般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長長的手臂終於派上了用場,竟能又遠又穩地給她支著傘。

唐清月惱了,定身回頭瞪他。

乍然被她怒目而視,喬林辰定在原地,頭發已經濕漉漉亂糟糟的,幾滴小小的雨點正匯成一股從他左額緩緩留下,順過高挺的鼻梁引起一陣瘙癢。

“啊嚏!”他一只手捂著嘴巴打噴嚏,另一手舉著的傘動了動,令上頭的水滴落下,急促而綿密,襯著路燈的光華一閃一閃的。

唐清月抑制住動手的沖動,不耐地說,“走開。”

“我沒打擾你啊,只是不想你被淋雨。”他可憐兮兮地解釋,因忽而風過感覺冷,抖了抖身子,“是不是我打噴嚏太大聲了,下次捂得早點就沒事了。”

來了這裏這麽久,唐清月一直是走一步看一步,自有分寸,這次已經把明佳的魂魄控制自如,回去打算把明先生解決,脫離控制後離開這個水深火熱的光鮮圈子,再尋回去的方法。

可她忘了,有些人怎麽甩都甩不掉,不管她的態度如何惡劣,這個人就像認了主的小狗,一旦纏上了就死死跟著,被踢被趕頂多嗚咽兩聲,而後又恢覆活力賴在原地搖著尾巴討好賣乖。

“煩。”唐清月狠狠剮他一眼,想讓他知難而退。

喬林辰臉色黯然,“那你喜歡什麽樣的,我改好不好啊。”

“……”唐清月忽而受不了了,上前一把抓著他的衣領,大力迫使他躬身,“我讓你滾你聽見沒有?”

“為什麽這麽討厭我。”喬林辰因為她的動作有點喘不來氣,吃力問。

唐清月想起了前塵過往,想起了她再也回不去的唐家堡,想起了現今自己被人控制,只能做戲為生的悲哀生活,後來的話像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滿是恨意,“都怪你,我才到今天。”

說罷,她不再控制力道地大力推開,讓喬林辰一個踉蹌差點跌倒,那把被撐著的打傘也掉到地上,鐵傘骨撞上地磚發出砰砰的悶響。

他垂下眼眸,整個人像是被抽了魂似的,嘴角卻慣性地揚起了一個微笑的弧度,呢喃自語,“原來是這樣啊。”

他這個樣子,讓她忽而想到了剛才屋檐下的那只半翅小鳥。可是,她竟然覺得喬林辰還不如一只鳥,他空有一個漂亮的殼子,人起碼的生命力都微弱了下來。

壓下心裏的一點點疑惑,唐清月轉投即走,聽到後頭他似乎拼盡全力地揚聲喊了一句,“唐清月。”

他叫了自己的真名。

唐清月有點意外,他怎麽會懂得就連李宇都不知曉這件事情,轉身。

“要我滾,好,可以滿足你的願望,我很開心。”喬林辰低頭,不敢看她似的,臉上的雨水順勢流下,“但我求你一件事,別殺人了好不好,要是報應在你身上怎麽辦。”

沒有驚訝他知道自己殺過人,唐清月覺得這番話很可笑,“報應?有這回事?”

他擡起臉,發紅的眼眶卻擋不住如炬的眼神,堅定道,“有。”

唐清月冷笑一聲,瞅瞅暗下的天際,想象若是死在她手上的那麽多條性命都化作厲鬼,張牙舞爪地來人間索命……

她都無半分膽寒,朗聲道,“我不怕。”

喬林辰嘆息一聲,如古人似的作揖行禮,道了一句:“珍重。”

……

回到城市以後,唐清月再也沒有收到過喬林辰的消息。

劉姐忙著聯絡尋找機會讓她拍戲,一一被唐清月拒絕。果然,她不服從命令惹來了明先生派來的人,只是那些打手接二連三地全都被她引到高樓,一個子母爪推下去就好。如果她是在外頭遇到他們的,只消一箭,毫無痕跡,更是方便。

那些天,自殺遇害的三教九流人士特別多,可新聞都在社會版這麽一提,沒有多大的影響。

最後的最後,不光是明先生放緩了對她的逼迫,就連劉姐都對她有了懼怕,不怎麽上門了。

沒了他們的經濟來源,唐清月吃飯也不成問題,明佳這小妮子在一處藏著巨額現金,恐怕是之前那老板的遺物。

至於唐清月是怎麽知道原主的秘密……她拍戲之後,偶爾出門都是通過網絡查到了一些有關穿越時空和驅鬼的事情,前去了解,多虧了她努力了解驅鬼散魂之法,明佳的魂魄不敢胡攪蠻纏,有問必答。

她只需在了解回大唐的事情中,偶爾應付一下來逼迫她接戲或陪酒陪睡的打手,如此充實又緊張的生活,眨眼就過了半年。

有一天,明先生似乎忍不住了親自前來,想要跟她打親情牌,卻不知從他下車的一刻起,唐清月已經含笑在窗邊定準了目標。

追命無回窮九泉。

明先生死在了大街上。

那一刻,唐清月自由了,仿若回到了以前形單影只執行任務的生活,枯燥單調卻心滿意足。她慢條斯理地打量這座華麗的牢籠,思考著搬去哪個人傑地靈的地方,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響了。

李宇來電。

終於想起了這麽個人,她有些疑惑,卻接了,“餵?”

“唐門的,你太過分了。”李宇的聲音,一反平日的憔悴,甚至帶著哭腔。

唐清月不語,半年來,她當作從來沒認識過他們一樣,就連《孤村》後期的宣傳也全部拒絕,避而不見。

“你又殺人了對不對?”李宇無力笑起來,“你好奇嗎,為什麽我對你的行動這麽了若指掌。”

“說。”

“因為我用五毒補天訣行的善,都還給了喬林辰,”李宇的語氣似是在說夢話,飄渺虛無,“那麽你用驚羽訣作的惡,會報應到誰身上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會穩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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